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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堂的大门在一片人潮涌动中被关上，此刻在穹顶之下，只剩两位国王。Erik抬手甩了他一掌，他的半边脸瞬间红肿，基诺沙的王揪着他的衣领，语气快速又急切：“这段时间我根本没碰过你，你肚子里的种是谁的？！”

 

Charles被刚才的一巴掌扇得方寸大乱，火辣辣的痛感让他觉得自己张嘴说话都很困难，怒气升腾，他握紧拳头，拿开了捂着脸的手，稳住身形：“只是开个玩笑，你这么害怕干什么？”

 

刚才被“背叛”这个念头冲击了大脑的Erik此时似乎也逐渐冷静，愤怒的浪花逐渐退去，Charles的回应看上去不像是说谎，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。Charles已经面对祭坛站着，顶着一张被狠狠扇了一掌的脸，自己刚才没顾着力气，原本漂亮的脸蛋上甚至浮现了丝丝血痕。

 

“......抱歉。”

 

Charles没动，也没说话，静静地站着。

 

“Xavier，我......”他皱起眉，难得地决定示弱，“我刚才失态了，希望你能原谅。”

 

“打我也是为了保护你的爱人吗？”Charles转过头，已经肿起来的半边脸让他看起来十分狼狈，甚至有些滑稽，但是在那双蓝眼睛的衬托下，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。

 

“不.......”Erik发现自己无法解释那一瞬间的怒火，如果说他不在意Xavier，那他完全不至于为他生气，毕竟他自己也对婚姻不忠，如果说他在意Xavier——他怎么会在意Xavier？归根到底，或许是他将Xavier视为了自己的财产，而他不喜欢自己的财产被他人玷污罢了。

 

而这是不对的，Xavier是克拉科的国王，是自己名义上的伴侣，是一个人，自己再怎么讨厌他也不能不尊重他。

 

“抱歉，Charles，我叫医师来？”他垂下头，伸手想仔细看看Xavier的伤势，刚刚触到他的脸，Charles就爆发出了一声惊叫，接着就着他手伸的方向向后倒去，似乎是害怕他再次攻击而惊慌失措，祭台的楼梯只有区区五层，但足够了——Charles滚落在地，带倒了数个烛台和雕像，闹出的动静足以让教堂外的守卫闯进来。

 

等到守卫、随侍官跑进来后——Logan脚底带风，一眼瞄到了Charles不正常红肿的半张脸，难以置信地对Erik怒目而视——Erik甚至还呆在原地，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，刚才的Charles很惊慌，估计是被自己狠打了一巴掌后害怕了，导致失足。不管怎样，原本好好的人和自己共处一室时带伤滚落在地，脸上还有被打的痕迹，自己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干系的。

 

“陛下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侍卫长Alex着急地问他，昏过去的Charles已经被Logan抱起送往医院，无数双群众的眼睛在盯着他，他无可奈何，硬着头皮回应：“我打了他。”

 

人群安静了。

 

他没法说自己是“不小心”打的，也没法说自己“没有打他”，虽然Charles跌落楼梯并非因为他的那一巴掌，但自己也算间接推波助澜，他还是有良心的，敢做不敢认不是他的风格。

 

Erik木着脸从人群中穿过，他已经预料到自己在基诺沙人民心中的形象变化了，勤恳精明、爱国爱家的好国王不复存在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责打怀孕伴侣、亲手将他们敬爱的King Charles推下祭坛的恶棍。

 

他必须陪着车去医院，人群让开了一条路，Charles被医护人员簇拥着，只露出了一条随着动作晃荡的手臂，Logan和Scott的表情都万分焦急，好像他们的国王即将小命不保似的。人群里的窃窃私语Erik也听见了：“你看到他的脸了吗？”

 

 

 

在昏迷几小时后，Charles醒了过来，Erik轻声唤了句：“Xavier？”

 

就是这一句称呼，被在场的医生和护士们听了去，在医院传开了：King Erik称呼King Charles用的是姓。要知道连素不相识的人都叫他Charles，用姓称呼一个已婚三年，和自己生下三个孩子的伴侣，未免太奇怪了。

 

Charles受伤事件没多久，基诺沙一个深夜节目的讨论就收到了不小的关注度，主持人请来的情感专家翘着二郎腿，拍着桌子，十分笃定地说：“在深爱的伴侣受伤倒地的情况下，他居然没有反应，没有想着查看伤势，也没有任何悔恨失态，抱起King Charles的是他的随侍官，去医院时King Erik和King Charles也不在同一辆车上，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不关心自己丈夫的伤势，至少我看不出来。据医院方说King现在还用姓来称呼King Charles，足见他俩不熟。”

 

“关于King Charles被打，推测是由于他俩接吻后的那句话，King Charles说他怀孕了，但医院说他其实没有，所以那句话只是个玩笑，但Erik反而被玩笑激怒，说明他并不希望King Charles怀孕，要么是他俩很久没有同房，要么就是他其实并不喜欢King Charles，不希望他与自己孕育子嗣。”

 

Erik关掉电视，沉默着坐在办公厅，这段时间他为避人口舌，不再去看望Nicolas，反而经常往医院跑。让他头疼的是，醒来后的Charles状态渐好，非但不怪他，还愉快地接受他的照顾，语气和言行都十分温柔得体。他越是这样，自己就越是觉得别扭，一股闷气不知往何处发，好不容易问出了句类似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，这是不是你的圈套之类的问题，又被Charles一句话顶了回去：“让他们起疑的全是你的行为，你怎么还想赖在我头上？”

 

“你没有怀孕。”

 

“我说了，那只是个玩笑，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怀孕。”

 

的确，如果怀着孕的Charles在折腾这番后流产，甚至性命不保，他这个国王在子民中的形象怕是也要一落千丈了。

 

Charles的脸已经逐渐恢复，虽然还是能看出半张脸被打过，但比起那天来已经好了太多。他本人并没有再对那一巴掌有过多的责怪，但Erik每天都见他，自然也能见到他的那张脸，有时他会反省自己气昏头后打人的举动，如果自己那天收着点力，结果也不至于如此难看。

 

“我明天出院，到时候会有媒体过来。”

 

“你要出院？”Erik惊讶地转过身。

 

“再住下去他们要以为我得了绝症了。”

 

媒体媒体，又是媒体，Erik神情复杂，Xavier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在媒体面前控诉他的机会，他能怎么办，只能哑巴吃黄连。

 

“你要对他们说什么？”

 

“不说什么，”Charles靠在病床上，“替你擦屁股。”

 

“你会干这事？”Erik的笑容干巴巴的，“你不应该恨毒了我吗？”

 

“我不恨你，”Charles直视他的眼睛，“你可以和你的小爱人双宿双飞，可以丢下我和你的三个孩子不管，这些都随你。”

 

“装贤妻良母不会让我对你有好感。”

 

“你还真是自大，”Charles忍不住轻笑了一声，蓝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光泽盈盈，“对他人的爱是你逃避对这个家庭的责任的借口，你还记不记得Lorna长什么样？她一度以为她没有爸爸，今年她的生日你都没有出现。你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，我为什么还要对你抱有希望？我的情感有限，不会分给不在乎我和我的孩子的人。”

 

“我后来去看她了！”Erik低声反驳，但有些气虚。

 

“难道我还要为此表扬你吗？她是你的亲生女儿，你却因为她身上流有我的血恨她，Wanda和Pietro也是，他们姐弟出生的那天你还在和你爱人在一起，你讨厌他们，他们自然也讨厌你。”

 

“我不会讨厌我的孩子。”

 

“好吧，你只讨厌我。”Charles垂头喝了口水，十分自然地接话，没有看到Erik在轻轻摇头。

 

“你可以和我离婚，然后让你的Nicolas做王后，三个孩子随我回克拉科，反正Nicolas应该也能生育，这样不是更好？”Charles微笑着对他说，“我也可以和媒体说其实我们已经离婚了，一切都能解释得通，你也不用天天看我这张烦人的脸。”

 

Erik没有接话，而是在沉默半晌后问他今天晚上有什么想吃的，Charles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 

Erik一直以为克拉科派人来联姻是为利，他恰好也需要一位身份清白的伴侣，如此便是一拍即合，他甚至做好了被自己的这位伴侣要挟谈条件的准备，但Xavier刚才的那番话把他的猜想都推翻了，这个克拉科的现任国王生下了三个孩子，不计较他在外出轨，甚至不计较自己对他的针对和敌意，永远淡定从容地应对他，说出来的话也是条条有理，自己无法反驳，到目前为止，Xavier也并没有做出什么有损基诺沙的事，相反，自己和他结婚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作一种圆满的双赢。

 

而且他的脸并不烦人，如果不是被自己打了，Charles其实长得很好看。

 

“没有想吃的吗？”

 

“茄汁鸡尾酒虾和鱼肉派。”

 

Erik听到这两道有些熟悉的菜名，正想问Xavier他是不是故意的，结果对面的人神色如常，疑惑地问他怎么了，他连忙把头别了过去，吩咐侍从传菜。

 

 

 

King Charles出院的实况被无数记者拍了下来，King Erik就在他身边，拉着他的手，两人都板着脸，不发一言，飞速从医院步入车中，被拦着的记者们大声吼着王室婚变之类的字眼，但没有得到回应。

 

“你打算怎么应对？”

 

“你不想一直在我身边呆着，这我理解，”Charles不耐烦地别过头，“但事情是你惹出来的，能不能别催我？少腻歪两天不会死人。”

 

“......”这愠怒的话着实把Erik噎到了，他从来没听过Xavier这样讲话，词句之间锋芒毕露，带的刺直扎入他的胸口，让他哑口无言。

 

“你——”

 

“打这边，往这儿打，”Charles侧了侧脸，指着自己没被他打的那一边脸，“让车外的闪光灯再照亮些，基诺沙的Lehnsherr国王陛下。”

 

“我没想打你。”

 

“是，如果不是摄像机照着你怕不是恨不得用脚踹死我。”

 

“你能不能别这样说话？我和你没仇。”

 

“没仇？”Charles的声调突然压低了，怒火却好像又升了一层，“没仇你打我？”

 

“Xavier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翻旧账，但是——哦！”

 

原本在他身边好好坐着的人突然照他脸上来了一拳，Erik被这结结实实的一拳揍得理智尽失，刚要发难，骤然刺眼的闪光灯就将他能思考的大脑拉了回来。

 

Charles带着怒气拍了下被记者簇拥的车窗，表情扭曲，嘴里叫着让司机加速，记者们何尝见过这样情绪外露的他，疯了似的抓拍，Charles一直烦躁不安，等到驶入王宫管制区，他的脸色才逐渐平静。

 

Erik的一半脸也肿了，Charles转身从车载冰箱里抽出了冰袋，递给了他。

 

“谢谢。”

 

“嗯。”

 

“这算什么？双向家暴？”

 

“说咱俩的关系没有出现问题是没人信的。”

 

“所以你打算把这归类为感情问题？”

 

“比他们发现我俩不亲近是因为你婚内出轨好多了。”

 

“难道没有Nicolas，你就会和我亲近？”Erik哑然失笑，“你又不爱我。”

 

Charles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，看得他心惊：“Erik Lehnsherr，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。”

 

 

 

克拉科的小王子在10岁前都被寄养在海边，这鲜为人知。那年Charles不过8岁，卷发蓬松乌黑，宝石般的蓝眼睛和油画般的面容让他看起来就像希腊神话中的神祇，彼时的Charles还未接触王宫事宜，他自己也以为自己只是个渔夫的儿子。

 

所以从海中把险些溺水的少年救起的时候，他还对对方身上的华服十分好奇，他不知道这是基诺沙王室王储的服饰。

 

后来有一大群人把少年接走了，“渔夫的儿子”迷茫地看着他，脸上尽是困惑，小脸皱起，蓝色的眼睛映着光，无辜又惆怅：“不可以留下吗，Magnus？”

 

Magnus倾身吻了一下他的脸颊，Charles依稀记得他说他会回来把他迎进他的家，然后和他结婚。

 

两年后，“渔夫的儿子”被接回了宫，又在六年后成为克拉科王储。老Xavier于两年后病逝，20岁的王储登基，成为了克拉科的King Charles。

 

八年后，刚刚登基的基诺沙国王回到海边寻人多日未果，“巧合”遇到被Shaw安插在海边旧屋里的Nicolas，全然不知八年前救起他的蓝眼睛小男孩刚刚被封为克拉科的王储，也不知道他早已从基诺沙与克拉科王室互访的照片中认出了他的“Magnus”，更不知道他的小男孩会在四年后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合法伴侣。

 

 

 

Charles早就察觉到Erik把他忘了，就在他说出那句“你又不爱我”的时候，他很想揪着Erik的衣领问问他的Magnus到底还记不记得他。

 

Erik一直以为这世上只有Nicolas知道他为掩人耳目编造的假名，所以当Charles在睡梦中喊出那声“Magnus”的时候，他浑身都被冷汗浸润，接着猛地翻身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熟睡的人，嗓音低沉又沙哑：“你叫我什么？”